我把英文獻給你 ─ 賴世雄一生的英文計畫
各位好，我是賴世雄，現在請翻到《長春藤解析英語》第三十頁，我們今天繼續講解動狀詞......」每天早、晚，由賴世雄主播的解析英語及會話，透過全國二十餘個電台，向社會大眾廣播，十五年來，賴世雄幽默風趣的英文教學，教導出許多頂尖學生。
一九九四年，賴世雄的腳步更跨到對岸，透過中共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強大廣播網，向大陸各省主講廣播英文，聽眾中有八十多歲的耄耋老人，也有才剛上小學的幼童。難以想像的是，賴世雄每次應邀到大陸演講，不僅場場客滿，大家更把他當偶像崇拜，甚至需要勞動警察維持秩序。
但是，你可能不知道，這麼一個受人歡迎的英文名師，大學聯考英文成績卻只有個位數──七分，最後考進政戰學校。一個原本幾乎對英文放棄的人，是如何絕地大反攻，成為英文高手？
賴世雄的英文之路，簡單而言，就是苦讀。曾經，他每天心無旁騖，苦讀英文十小時以上，甚至晚上熄燈就寢後還爬起來，躲進學校的豬圈，無視眾豬的騷動，大聲朗讀。他的成功證明了「天下無難事」，也為有心學好英文的人，做了一個典範。
天下無難事
賴世雄幼時的家境並不好，他的父親是士官長，收入菲薄，再加上子女眾多，生活十分清苦。為了增加收入，賴家做過許多小生意，從開雜貨店、賣菜、賣甘蔗到開麵館，賺的都是蠅頭小利。賴世雄是長子，從小就要幫忙家裡賣麵、送麵、洗碗，十分忙碌，沒有多餘的時間讀書，再加上無人督導，功課怎麼好得起來？長久下來，養成他不喜歡跟人來往的自卑個性。
賴世雄的成長過程中，有許多不愉快的記憶，最讓他難堪的，就是被眷村長輩當面羞辱！
有一天，賴世雄下了課，還來不及換掉制服，就忙著替父親送麵到一戶大門深掩的人家；主人是位醫生，當他看到穿著制服的賴世雄來送麵，刻意叫他留下片刻，要讓子女認識他，賴世雄以為對方要誇獎他勤快懂事，豈知醫生竟當著子女面前，大聲說：「你們看到沒有，不好好用功讀書，將來就像他一樣去賣麵！」這句話嚴重地傷害了一個少年的心。在回家的路上，賴世雄忍不住哭了！當時，他發誓要好好讀書，做個有出息的人，免得被人嘲笑。但是，一個十三、四歲的孩子，玩性比記性強，沒有多久，他也就忘了這件事，當然，也不會記得要努力讀書。
人生到處知何似
高中時，賴世雄迷上西洋歌曲，曾經下功夫學習英文，但是成果有限，主要是基礎不好，學習能力不佳，經常是學三個單字忘記兩個；再加上看不懂音標，每個生字都標上注音符號，「反正我又不是美國人，知道大概發什麼音就夠了，」賴世雄時常這樣安慰自己。
賴世雄表示，由於迷上樂團，成天不是打就是唱，整個高中沒有認真讀過一天書，「我知道自己的實力很差，即使想努力也不知道從何著手，最後乾脆放棄！」大學聯考失利後，賴世雄轉考軍校，最後進入政戰新聞系就讀。
進入軍校後，初期非常難適應軍中沒有自由的生活，學長管理又嚴苛，動不動就慘遭修理，讓一向自由慣了的賴世雄，度日如年，好幾次想偷跑，但是又不知道能夠逃到哪裡？萬一被抓到送軍法審判，不是更糟！就在他徬徨無助時，美國西點軍校生的來訪，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。
當時中美尚未斷交，美軍協防司令部與我軍方經常交流，雙方還互派軍校生參訪。美國西點軍校生就在這種情況下來到政戰訪問，由翻譯官陪同到各年級進行交流。
西點軍校生所到之處，一片靜謐，沒有人敢站起來用英文與客人對話，儘管翻譯官在旁鼓勵，也無法打破沉默。最後，西點軍校生來到新聞系，就在大家沉默不語時，班上出身翻譯官家庭的同學曹近曦站了起來，以標準的英文跟客人對談，態度之從容，英文之流利，讓全班同學看傻了眼，竟不知班上有這麼一位傑出的英文人才。
萬事起頭難
當下賴世雄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，那一刻，他下定決心要把英文學好，以後也好在人前炫耀一番。事實上，這也是賴世雄最初學習英文的動機，他認為，學任何東西都要有一點虛榮心，有了虛榮心，才有進取心，日後才會下功夫不斷學習。
賴世雄央求曹同學教他英文，曹同學一口答應，並陪他到重慶南路選了一本最基礎的《中美五周會話》。心急的賴世雄學了幾天就氣餒了，又因為在英文查經班上課時，遭人嘲笑英文程度太差，讓一向自卑的他拒絕學英文，憤而轉向學習日文，甚至還計畫轉到該校音樂系，一心想組樂團。
「好在沒有多久，我又回心轉意，依照曹同學所說，把自己『退化成嬰兒』，一切從頭學起。」回想那段往事，賴世雄由衷感謝曹近曦的適時協助，讓他袪除心中疑慮，大膽地學英文。
賴世雄說，大部分英文講不好的人，最大的心理障礙就是怕人嘲笑，笑自己英文差，以致不敢開口，「學英文第一要件就是『不要臉』，把害羞的臉面拿掉，不在乎旁人輕視的眼光，也不理會念錯了被人笑！」此後，只要能夠學得一口流利的英文，任何困難賴世雄都不在意了。
洗車換對話
首先，他利用星期假日，到當時外僑的大本營──天母，向住在當地的美軍學習道地的英文。他提出免費替對方洗車，只求對方跟他對話，這的確需要很大的勇氣，大部分的美軍都不理他，連去幾次都碰了一鼻子灰。一連去了四個星期，皇天不負苦心人，終於碰到一位願意跟他交談的美軍Turnbull先生，開門讓他進去。賴世雄好高興，立刻換上短褲，為主人洗起車來。之後，賴世雄每周都去洗車，時間長達一年。
除了積極學習美式會話，賴世雄也展開大量閱讀。在當時學習英文環境少得可憐的情況下，閱讀相對顯得格外重要，因為閱讀不但可以增進會話能力，還可以學到很多字彙和語法。俗話說：「熟讀唐詩三百首，不會作詩也會吟」，同樣的，閱讀英文時，最好讀出聲音，避免只會看，不會讀，成了「啞吧英文」。賴世雄閱讀的啟蒙老師是英文版的「讀者文摘」，除了每天花時間勤讀，賴世雄也勤做筆記。
聊天查字典
賴世雄表示，他的英文能夠進步神速，跟勤做筆記有很大的關係。就拿查生字來說，他不是只單純地抄下生字；他先抄下整段的例句，從句子來背生字，這還不夠，他還把周邊相關的字，也就是「延伸字」，一字不漏的全部抄錄下來。比如單是一個簡單的「take」，就有上百種不同的解釋。就這樣，賴世雄不貪功，天天寫、天天記，一本英文版的讀者文摘，整整花了一年時間才看全部看完。這種一步一腳印的做法，為他的英文打下紮實的基礎。
在政戰升上三年級後，賴世雄又開始學習翻譯工作，當時著作權法尚未實施，他從中華路的二手英文書報攤，選購有小說的英文雜誌進行翻譯，並試著寄給中央日報家庭版。如此寄了幾次之後，終於被錄用，首次稿費四百元，比公家給他一個月的零用金還多，這給了他很大的鼓勵，從此更加努力翻譯。
此時的賴世雄，就像一隻飢餓甚久的老虎，不停地覓食，好像永遠吃不飽似的。為了不因讀英文而與同學疏遠，賴世雄也會在下課時間，與同學聚在一起，通常他都是站在一旁聆聽，然後抓住機會，迅速將同學說的話翻成英文。他手裡則隨時拿著一本漢英字典，碰到不會譯的字，立刻查字典，像潛水艇（submarine）、高血壓(hypertension)、芹菜(celery)等，都是他在同學閒聊時聽到的，立刻查閱字典、然後背下來，這對他日後從事口譯有很大的幫助。
日日是英文
政戰四年，賴世雄就在「沒有一天不讀英文」的努力下，成績突飛猛進。因為時時刻刻讀英文，連走路嘴裡也念念有詞，因此同學給他取了「瘋子」的外號──發瘋地念英文。
目前定居美國、已取得博士學位的曹近曦回憶當年的情景說，當時他只是提供一些方法給賴世雄，賴世雄不但聽進去，而且貫徹始終，「不少人學英文都是先發宏願，但是執行力不夠，也就是耐力不足，賴世雄卻不一樣，他是不達目的，絕不鬆手。」
政戰畢業，做了兩年排長後，賴世雄考上軍官外語學校，又展開另一段學習英文的日子，他以「如魚得水」形容在外語學校的日子：每天讀英文、聽英文、寫英文、說英文，不能講一句中文，抓到就要罰錢。在這種嚴格要求下，英文更是進步神速，最後他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。
據當年外語學校的老師張為麟表示，賴世雄不只用功，而且積極有興趣，完全是自發性的研讀英文。張為麟也說，學習英文沒有捷徑可走，但是有方法，方法用得對，持續以恆，就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他認為，賴世雄就是一個懂得使用方法學英文的學生。
略知一二，還在學習
雖然，賴世雄既非外文系學生，二十五歲前也沒有出國留學，甚至進入政戰才開始發憤學英文，但經過多年磨練，早已不是昔日吳下阿蒙，最後他的英文成績比大學外文系畢業的高材生都要傑出。一九七三年，「自由中國之聲」電台對外招考英文廣播記者，由於薪水特高，吸引了各大專院校外文系畢業生參加，合計有四百餘人報考；其中不乏外文系碩士、外交官子女，甚至連大學英文系主任也來競爭。
當時賴世雄剛從外語學校畢業，一來為上萬元的高薪引誘，二來也想測試自己的英文能力，他也報名角逐。考試分試音、筆試、口試三項。賴世雄通過前兩項，最後與其他六位角逐者進行口試，由於參加口試的考生，全部來自名校外文系，口試前，當他們知道賴世雄來自外語學校，十分驚訝地說：「軍人也懂英文？」賴世雄靦腆地回答：「略知一二，還在學習。」
想不到這個略知一二，還在學習的考生，居然擊敗其他高手，成為唯一錄取者。賴世雄透露，這是他一生最感光榮的事，但是，當時他已通過公費留學考試，準備赴美進明尼蘇達大學大眾傳播系讀書，因此沒有到自由之聲報到。
在美兩年，賴世雄除了取得大傳碩士，同時取得英語教學碩士學位，原本計畫繼續攻讀博士學位，但由於太太得了腎臟病，身體變得很差，他只好中斷學業回國，由於洗腎費用龐大，因此回國後的賴世雄，又利用下班時間到處打工兼課，最後更從軍中退休，全力朝英文教學發展，替妻子籌措醫療費。
聽老歌，學英文
賴世雄教學幽默風趣，能提供許多學習英文的方法，加上他可以模仿各省、各國講英文的腔調，因此，只要他的課，總是座無虛席。當年他在「美加托福補習班」上課時，聽課人數高達五百人，學生在上課前一小時就把座位佔滿，後來者只好在走道聽課，受歡迎的程度可見一斑。
為了進一步傳授英文，一九八二年，賴世雄創辦「常春藤解析英語」，透過廣播，向全台準備投考大學、五專的學生，講解英文句型、文法、生字、克漏字，希望幫學生打贏英文這一仗。
初期，「常春藤解析英語」銷路並不理想，在沒有任何奧援下，賴世雄不但負責主講，還要努力開發市場，日子過得極為辛苦。所幸靠著他多年的教學口碑，雜誌訂戶激增，目前已成為國內屬一屬二的英語教學雜誌。除了在電台授課，賴世雄還把他自高中就喜愛的西洋老歌蒐集起來，然後花了一年的時間，為這些經典歌曲翻譯，分析句型，講解文法，同時附上歌譜，讓讀者在聽老歌時，也可以學習英文。
賴世雄表示，學習英文的管道相當多，耐人尋味的西洋老歌不失為一個好方法，讀者從演唱西洋歌曲的過程中，先明瞭歌詞的意義，再進一步瞭解句子的結構、文法，比從書本學習還要快速而有效，這也是他近年來極力推動「聽老歌，學英文」的原因。
萬變不離其宗
今年五十五歲的賴世雄，原本已擬定退休計畫，但近年來，在全民學英文的熱潮下，賴世雄深感責任重大，退休一事只好暫且擱下。今年元月，他開始編寫一系列「全民英檢」的教材，希望幫助各階層人士更快進入情況。此外，去年做了爺爺的賴世雄，看見小孫女牙牙學語的情形，更感到從小奠定語文基礎的重要，在編寫「全民英檢」的同時，又成立「賴世雄兒童美語」，希望為下一代打下良好的英文基礎。
賴世雄一生學習英文的經驗，雖然多采多姿，卻也是個簡單而不變的道理，尤其在英文資源豐沛的今天，電視、廣播、雜誌上的英文資訊唾手可得，但若缺乏主動的學習意願與毅力，終難有所成果。
(光華畫報雜誌社)
